稍早,在臉書上看到劉軒的這篇提問。讓我想起兩年多前,那個對我來說,最重要的決定。
那陣子,家中發生了些難以對外說明的家務事,影響了整個家庭。對從小就非常重視家人的我來說,必須要主動做些什麼,不能眼睜睜看著狀態越變越糟。
為了主動出擊,我時常向公司請假,最後甚至想要全心處理家務事,向主管提出辭呈。
沒多久,主管便把我找到辦公室,說了一連串的感嘆之語。對我來說印象最深的,大概就是家務事不是我能處理的,我必須學會切割與放手,才不會讓自己也陷入其中......。
只是,最後我依舊提出辭呈,全心全意守護我的家庭,縱使,最終的結果看來,我的辭職回家可能沒有多大幫助。
當家務事逐漸恢復好轉,緊接在後的又是爸爸罹癌的重大打擊。那時,沒有一刻能夠怨天尤人,我只知道,我必須盡快賺錢、為家庭付出,讓爸爸的病情能獲得控制。
也就在那時,我又回到了原本的工作岡位。新的主管了解我的狀況,給了我些請假的彈性空間,包含陪爸爸回診等事假,她都能體諒我的臨時請求。
於是,一次次,陪著爸爸回診,照著醫生所說的治療,一步步集滿化療次數。原以為,人生就跟電影一樣,老天爺會看見我們在拼命,贈送給這家人心盼的奇蹟,只是,一下的好轉又不敵壞蛋腫瘤的欺負,爸爸時常更不舒服,反映出的狀態每況愈下。
不妙,我知道。
內心對家人的愛,牽動著我的所有決定。
我又再次向公司提出,「對不起,我真的要辭職全心照顧爸爸。」心中對於公司的愧疚,沒有一天減少過。
縱使新主管關心我:「其他家人呢?可以家人一起輪流照護啊,不一定要辭職。還有辭職後,收入怎麼辦呢?」
我知道還有媽媽、弟弟,也知道收入是一大問題(畢竟住院好花錢),但,我感覺到爸爸的時間不多了,丟了工作我不在乎,我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,能多一秒是一秒,我要日日夜夜陪他封存人間的最後景色。
我用力請了好幾周的假(謝謝前主管),也和弟弟一起借了信用貸款,備在身邊以防不時之需。以及,盡可能地,陪著爸爸。
我不比自己想像中的堅強與有照護力,幾乎是靠著意志力,撐過每一刻。
病重的爸爸越來越歡(原以為是他固有的臭脾氣,後來才知道是癌細胞擴散至肝臟,讓他神智不清,也無法清楚表達他的狀態。),在醫院每隔幾分鐘,就會伸手拉下尿布,讓排泄物沾染到床單,自小敏感體質的我,一邊安撫著自己的脆弱情緒(不想和爸爸說再見),一邊用盡所有的力氣,努力照顧著爸爸。
爸爸的人生故事,最後的發展,是瀟灑地獨自先去旅行。而最後一刻,我幸運能牽著他的手,送他到陌生機場,不捨地讓他先飛行。
日後,我也因為承受不了如此的分離,仍得提出辭呈,走到了目前,一切皆不穩定的工作(心情)狀態。
這一年半的日子裡,我常常在想。
好險啊,好險。
好險那些時刻,我都完全不顧後果,只想著我最愛的家人,做出那些看似很任性、不夠有責任感,不夠實際的決定。
回想起來,真的好感謝當時的自己。
最終,我還是陪爸爸走到最後一步了。
或許我做的不夠好,但當時的我,已經拼命到極致了。
感謝那時的決定,讓我留下人生中最重要的回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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